(放空之旅)第一站,上海。

我落腳在靜安區一間大多是外國人的社區公寓,設備應有盡有,包括一個還算寬敞的大廚房,我沒有太多行李,只從台北搬了慣用的鑄鐵鍋。在這個足以吞噬各色人種百年大城的小小一角,也能飄著台灣家常的飯菜香。
旅行是一次次放空,一次次褪變,看見不同風景。⋯⋯
上海對許多來開疆闢土的台灣人而言並不陌生,對我來說卻是個新鮮之地,儘管已經造訪多次,我還是擁有一雙好奇閃亮的眼睛。由於時間突然空了出來,我把更多心思放在眼下的生活而非手機,誰要找我?沒必要的話我有權力不理。這次還帶了張愛玲的書(我現在正好住她的故居附近,有空去探探)還有一本描寫鑽石歷史的小說,最後一本是哲學的書,有時間可以思考,是最從容幸福的事情。
我感到體內有一個巨大能量慢慢甦醒過來,地域的限制也框不住一顆狂野的心,我深知從小反骨的女孩永遠當不了一隻籠中鳥,終於回到「自己」,而不是「飾演」別人。
請不用期盼我當一只每天甜笑沒有個性的芭比娃娃,從18歲讀了許多左傾的女性主義批判理論,到大學重新整理之後發現自己根本是既得利益者而右轉,有本錢當芭比娃娃,的確是部分女孩最輕鬆的生存方式,拍拍美照笑一下,這些年我才發現自己真的膩了,這個世界不應該只有這樣膚淺而已。
如果我們都能擁抱真實的自己,接受自己本性,這個世界也會擁抱你,本來黑白單調的生活因此改變,天空奔騰的浮雲甚至都會為你翻攪出彩色,這是屬於你回歸自我最可喜可賀的一刻。
很多的靈感是如同水流一般突然湧入身體,昨天聽著李佳薇像天堂的懸崖這首歌,旋律突然貫穿自己十隻手指,叮叮咚咚就好像可以彈奏出來。時光更猛地被拉回那段從小練琴的日子,我媽媽騎著摩托車奔波帶著我去鋼琴老師家,幼稚園中班一直到高中。往後這麼長時間,我是如何將自己掩蓋呢?那個喜歡寫作、畫畫、擅長作詞作曲的小女孩,嚷嚷長大就是庸俗化,自己卻走上一條社會化的安全之路,差點就不認得自己了。
在上海的許多朋友對於我的到來很興奮,最開心的是和我唸私立女校一起長大的曾小姐,她說:「我的手機有下載XX新聞APP,但每次跳出來的訊息都是負面的,離開台灣才有感覺以前多麼侷限,太多負面、淺碟的無聊新聞佔據每天生活,我愛自己的家,但是看到這些訊息跳出來,寧願關掉。」
我聽了心中其實有小小的悵然,以往為了收視率,我是多麼在乎這每一條新聞、在乎自己該怎麼去呈現它,在乎自己能否一展抱負,發揮所謂第四權「善」的影響力,但我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到。那些阿貓阿狗的吵架、小擦撞、小鼻小眼的爭執跟無止境沒營養的八卦,我們真的關心嗎?為什麼話題總是圍繞批評與爭端?這個社會的互相信任卻如此薄弱,真正重要的國際議題不是沒有,而是大家並不真的在乎,台灣已經快要和世界脫節,許多人仍然安逸活在溫水小確幸當中。
來到異鄉這段日子,我也想想,你也想想。